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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安民:满纸白菜气

2024-3-25 12:13:02发布次查看发布人:
王工
“清白载清福,素心三味足,此物不可少,无论壮叟孺。”
“清白无怨,心实味甘,蓬门秋早,养颐永年。”
“珍馐时鲜岂有无,官酒富馔徒华孚。惟此色味不可忘,清白清淡享清福。”
“写菜亦是写精神,意味深长留本根,素心独占三秋气,清风惠泽喜盈门。”
“此物最宜人,三味自菜根,满纸清香气,得志勿忘本。”
……
孙安民最近做了不少题咏白菜的诗句,读来有“满纸清香气”之感。
安民是我父亲王森然的入室弟子。父亲在困苦岁月,书写“布衣暖,菜根香,读书最乐”,挂在我的床头。我的床头是糊着纸的墙,以防墙皮脱落,床是铺板搭的,下面是板凳,没有床头。父亲让我知道“香、暖、乐”是使我不要被苦境所挫败而失掉上进的志向。后来,处境稍稍好转,父亲提笔可以给亲友写信了,顺手撇两笔兰草文竹,或盖三五闲章。但画荷要大纸,当时别说没有大一点儿的纸,暂且栖身的“家”里也没有大一点的书桌,这就使能够施展笔墨的“画荷”成了奢望,父亲便画蔬果白菜。记得丁巳,父亲画了个年景,“料理清疏好过年,菜挑常常集门前。大家休笑无颜色,也活余龄八十三。”只是不放过生命对笔墨的寄予。父亲画白菜题写“得志者勿忘其香”,让多少具有独立人格、心系良知、信奉价值的人感慨、仰望,很多人来寻取,拿回做了“座右铭”。
孙安民就是在那个年代里跟随着父亲。安民数次与我谈起,就画白菜而言,他是得到家父真传的。故在白菜近作中题:“清白传世。森然恩师写白菜大气磅礴,变化无穷,曾有‘清白传家图’,堪为当代写意画之高峰之作,三十多年来恩师所赠‘得志者勿忘其香’,予高悬在堂,日日拜见,拟之学之,从未间断。云‘白菜不能忘,恩师高风亮节不能忘’。乙未冬,安民。”如是真实地记述了那一个时代。
白菜根系浅,根粗体阔,株型紧凑,叶青帮白,是花鸟画中除荷之外最见笔墨功力,最现水墨交融而情趣盎然的题材,安民尝写白菜数株,横竖不同,多少各异,其中或下倾,或上翻,参差错落,墨色浓淡有致。帮茎多以中锋勾画,叶或浓或淡大笔渲染,凸显了饱满、鲜活的水汽淋漓,依叶勾出筋络,使其跃然纸上。在章法上,安民刻意在白菜之左右画上柿子,为“事事”亦为“世世”,白菜青白两色映之,或伴蘑菇冬笋,或伴萝卜荸荠,或伴南瓜莲藕,或伴鸟雀竹篱等等。安民多以浓墨画菇,淡墨柄褶,抑或反之;辣椒曙红,丝瓜石绿,干焦点柄;瓜薯均寥寥数笔,顺弧擦点,使物象鲜嫩、生动和生机四射,生活气息扑面而至。
中国画画的是修养、画的是学识,简笔难,就难在简上。安民师从森然一路,追随“笔简而意尽”“笔简思清”,“简者,简于象,非简于意,简之至者,缛之至也。”以一笔而藏万笔,这是花鸟画,尤为表现蔬果重简的含义。安民深得师传之真谛,倾心之余,在其由心而发的笔墨中,凡表现出的现代音符,皆为安民笔墨的光鲜之处。
牡丹为花之王,荔枝为果之王,独不论白菜为菜之王,何也千百年来中国北方土地贫瘠,严重缺水,冬季漫长,严寒中何以度日,唯与白菜相随,安民题曰:“此味不可忘,清福日月长,荒熟民食系,独论菜中王。”并亲赴早市,觅寻少时购白菜并赖以维系一个冬天的繁华盛景,跋曰:“冬贮忆当年,还是菜根甜。清淡得百益,富庖不可贪。早市喜见核桃纹大白菜,乙未小雪,安民写。”他以白菜为题,敢于用几十幅“白菜”撑一个画展。孙安民刻了一方图章“安民白菜”“喜清淡,留本根,得百益,载百福”。
“拟森然恩师笔意 写菜写竹写梅松,一样情怀君子风。清白传世福气在,老民纵笔乐其中。”他的笔下融诗书画为一体,他精心或者随意的章草行云流水,飘然洒下,在情趣中平添了分外的风雅。安民是做过市长的画家,他主张中国画应该走进千家万户。
白菜生长在泥土中,白菜的香味久而弥新,是纯,是真,是深深的浓浓的乡情,经脉里永远流淌着乡野的味道,那是每一个中国人灵魂深处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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