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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猪生还

2024-7-15 1:49:23发布次查看发布人:
清晨,格鲁吉亚,古利亚省,五号农场,农场主伊佐里亚很早就起床了,正在忧心忡忡地往猪圈走去。整整五天了,有三只母猪一点东西也不吃,远远地就能听到它们急促的喘息声。
应该是发烧了,症状刚出现的时候,伊佐里亚并没有怎么在意。直到第三天,母猪们的发烧症状并没有什么缓解,甚至有一只年纪大一点的13号,已经开始站不起来了。村里上一次发放的药品起到的作用并不大,他觉得还得请镇上的畜牧站年轻医生来一趟。
走到猪圈门口的时候,镇上畜牧站的白色皮卡车正从不远处缓缓驶来。伊佐里亚从沉思中缓缓地抬起头,朝皮卡车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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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怎么样了?”年轻医生下车问道。
“似乎变得更严重了,有发烧的症状,还能听到呼吸声,有一只站不起来了。有点棘手,似乎比我之前遇到的都不太一样。”伊佐里亚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都讲了出来。
这几十头猪是伊佐里亚的全部财产了。猪肉是格鲁吉亚最主要的肉类,每年伊佐里亚能靠卖几头肉猪获得一笔不小的收入。但是,如果圈里的母猪生病了,有个三长两短,伊佐里亚过两年的生活费可就没了。养猪的农户都得学会从长计议。
年轻医生隔着围栏观察三只气喘吁吁的母猪,猪也可怜兮兮地望着年轻医生。注视了好一会,年轻医生推开了圈门,挨个检查这几只母猪的身体。
嘴巴、眼睛、耳朵、鼻子,然后他转了一圈,想看看母猪的腹部有什么异常,腹部似乎也没问题,整体状况良好。
等一等!年轻医生意识到刚才似乎看到了什么异常的东西。
他又转了回来,嘴巴、眼睛、耳朵、鼻……,耳朵!13号母猪的耳朵尖端淤积着大量的血液,他警觉地看了一下旁边两只母猪,耳朵也是红红的。显然,一只正常的猪,耳朵是不会出现这样的异常的,这三只养在一起的母猪竟同时出现了这样的症状。
难道是它?不可能啊,它已经消失了快五十年了。
本着负责的态度,年轻医生又向伊佐里亚询问了一下近期猪圈的一些情况,他并没向这位农户讲出自己心中的恐惧,但是他告诉伊佐里亚,这可能是流感。他留下了一些生病母猪暂时需要的药,并且告诉伊佐里亚最好是把这三只猪隔离一下,过两天自己应该还会过来。
9点的时候,年轻医生开车缓缓离开了伊佐里亚的农场。
伊佐里亚起这么早除了接待年轻医生来看看自己的母猪,也是要带另外两只身体不错的母猪出去配种。镇上好的公猪并不多,这一只公猪可是伊佐里亚托了好几层关系才联系上的,不能错过。
11点的时候,伊佐里亚载着剩下三只母猪也离开了农场。下午1点,农场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可是并没有人接听。电话的另一头是年轻医生。
一天之后,年轻医生又来到了农场,这次他带来了另一位年纪比较大的同事。完成了母猪的配种,伊佐里亚看起来比昨天心情好很多了。
“伊佐里亚你好,这位是扎尔卡利亚尼医生,他来看看你的母猪。”
“有什么问题吗,不是普通的流感吗”伊佐里亚有点警觉地问道。
“没问题,扎尔卡利亚尼医生只是例行巡诊。”年轻医生试图打消他的警觉。
扎尔卡利亚尼隔着护栏看了得有五分钟,他手撑着护栏的的姿势仿佛和年轻医生一个模子刻出来。
“上报吧,没错了”他语气坚定地说道。
“怎··……怎么回事?”伊佐里亚有点着急了。
扎尔卡利亚尼年轻医生并没有回答伊佐里亚的问题,头也不回地转身往回走。年轻医生加快脚步,紧跟着扎尔卡利亚尼医生。
扎尔卡利亚尼医生和年轻医生在前排低声交谈着什么。年轻医生从驾驶室探出头说,“伊佐里亚,你今天就别出去了,一会等我电话。”一个倒挡加一个急转,畜牧站的车扬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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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尔卡利亚尼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思绪将他带回了50年前的葡萄牙里斯本。
1957年,扎尔卡利亚尼是作为实习生被国际卫生组织派往里斯本国际机场附近的第三养猪场。扎尔卡利亚尼抵达里斯本的时候,距离这场灾难被上报已经过去了三天,猪圈的猪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发烧和呕吐症状,这些生病的猪都有一个共同的症状,就是耳朵尖端出现了淤血。
很快,国际组织派来的专家们一致同意,里斯本机场附近的这个养猪场已经被非洲猪瘟攻占,场内所有的生猪必须全部销毁。
那一年是非洲猪瘟第一次离开非洲大陆并登陆欧洲。在此之前,这种病毒只是在非洲地区疯狂狂传播。病毒的罪魁祸首是非洲的生猪养殖业。
1900年左右,正因为大量的牛感染疯牛病,东非的肯尼亚在英国的帮助下,开始转型饲养猪。大量的养猪场开始修建,由于肯尼亚的落后经济,猪肉养殖基地更多采取的是散养模式。
非洲大地上的疣猪和野猪是非洲猪瘟的宿主,散养的家猪暴露在野外猪群的感染威胁下,几年之后肯尼亚养猪业开始上报一些无法治愈的生猪死亡病例。
扎尔卡利亚尼深深地记得,在大二的病理学课程上,教授散发了一份阅读材料《on a form of swine fever occurring in british east africa (关于在东非发生的猪流感病例)》,这份论文第一次将非洲猪瘟带入学术视野,而在此之前,不管如何上报,非洲猪瘟并没有得到有关部门的重视。
“你是白痴吗?牲畜和人一样,总是会死的。”地方官员总会被上级以这样的理由驳回报告。
扎尔卡利亚尼和其他队员查明,里斯本机场出现的非洲猪瘟是飞机上废弃食物,直接作为饲料被圈养的生猪食用导致。尽管安全卫生部门立即组织了全面的扑杀运动,非洲猪瘟依旧抓住了这一个突破口开始传播,伊比利亚半岛的养猪业迅速沦陷,非洲猪瘟病毒一路北上,攻略巴黎。
一时间,西欧难觅活猪。
3早上11点。
“什么,我所有的猪都要被扑杀吗?其他猪可没有生病啊”伊佐里亚有些激动地对电话那头的年轻医生说道。
“到时候,市里会来人,扑杀应该会有补偿的。”
扑杀是扎尔卡利亚尼告诉年轻医生的,当年正是采取了大面积的扑杀,西欧洲的非洲猪瘟才在几年之后先后被消灭。虽然不解被人类消灭之后,这一次非洲猪瘟是如何卷土重来,但是他知道,销毁源头一定是没错的。
扎尔卡利亚尼最担心的不是扑杀,而是疫情的上报。
在东非的各个农场主连续上报瘟疫情况的时候,上级部门基本是对这一情况漠不关心,甚至刻意隐瞒,以至于从第一例病情产生到确诊非洲猪瘟,时间跨度14年。
在葡萄牙,时间短了一点,但是扎尔卡利亚尼仍旧感受到了隐形的压力,这个压力就是葡萄牙官场的共识——实情可以抛一边,不要引起无谓的恐慌。
扎尔卡利亚尼面对着一台乌克兰产的电视机,里面播放着莫斯科中央陆军对战基辅迪纳摩的一场小组赛,他眉头紧锁,思考的正是关于前苏联的问题。作为解散之后的前苏联的加盟国,格鲁吉亚百废待兴,即使解体已经过去了快十几年,经济振兴还依然是大难题。
格鲁吉亚人和周围一圈的穆斯林国家不同,崇信东正教的格鲁吉亚人爱吃猪肉,猪肉价格波动,会对国民生活造成深刻影响。扎尔卡利亚尼决定,一定要上报,将非洲猪瘟的情况瞒下来,才会是真正的对国民经济的打击。
45天,10天,伊佐里亚每天早上都站在村口最高的地方望着通往市区的公路,并没有望到畜牧站的车,更别说市里下来的车了。猪圈里的猪,开始不同程度的出现生病的状况,伊佐里亚每天照常给猪圈里的猪喂食,一天三次给它们吃药,慢慢的,需要吃药的猪,伊佐里亚双手也数不过来了。
伊佐里亚听说的镇上有好几家养猪场的猪都开始生病了,包括和他的母猪配种的那家猪场。这下他有点希望市里的车赶快来了,扑杀的价格和死掉的猪的价格可完全不一样。
终于在两个月之后,伊佐里亚在广播里听见了格鲁吉亚的总理在讲非洲猪瘟的一些情况,说是全国确诊出现了非洲猪瘟。伊梅列季省、萨姆茨赫-扎瓦赫季省、古利亚省,其中伊佐里亚所在的古利亚省发现了最早一例非洲猪瘟。
伊佐里亚的猪被扑杀了,农户得到了一些补偿,可是这一切已经太晚了。非洲猪瘟的病毒,被野生猪群携带翻越了高大的高加索山脉,进入了辽阔平坦的东欧平原。野猪穿越国境可不用护照,往东一路的野生猪群携带病毒闯入了俄罗斯,一路向东,一直在俄罗斯的西伯利亚的伊尔库兹克才停止了接力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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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发生地伊尔库兹克距离我国仅为1000千米左右,稍有常识的人都会猜到下一步的事情。
非洲猪瘟在伊尔库兹克爆发后不久,2017 年 4 月 12 日,我国农业部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加强非洲猪瘟风险防范工作的紧急通知。
非洲、西欧和东欧没能阻止病毒传播,人类至今也没能找到有效的防治途径。2018年8月2日下午17时,官方确认,沈阳市沈北新区五五社区发生疑似非洲猪瘟疫情,疫点内913头生猪已经全部扑杀和无害化。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ao)的专家称,病毒至少从3月起就在辽宁沈阳当地开始传播了。
沈阳的这一例病情标志着该病毒已经正式进入我国。由于担心补贴不能到位等多种原因,很多养猪场在猪群出现大面积死亡后,恐慌性抛售活猪,形成恶性循环。2019年下半年,全国除了港澳台及海南省,几乎都有病情出现。
非洲猪瘟的防治疫苗的研发目前已到临床阶段,希望人类能够再一次战胜恶性病毒。
不过,非洲猪瘟时隔半个世纪再次出现,考验全人类的防疫能力。人类的防疫能力的进步有目共睹,疫苗的研发不断提速,只不过是有些东西似乎一成不变,还在停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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