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发于今日头条,转载请注明出处)31.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釜。”请益,曰:“与之庾。”冉子与之粟五秉。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
原文出处:《论语雍也》
关键字:周急;继富
解读:
子华名叫公西赤,孔子弟子,据说是孔门七十二贤人之一,有很强的外交才干。不过,在这篇里他不是主角,主角是孔子的另一个弟子冉求。
公西赤(字子华)
冉求,字子有,经常被称为冉有,也是孔门弟子中较为有名的一位,据说此人很擅长财务工作,曾做过鲁国权臣季氏的家臣。
冉求(字子有)
冉求的性格中有贪婪的一面。他不仅自己如此,还不遗余力地去帮助“朋友”多占便宜。他的同门子华,是个很有外交才干的人,在当时也是出仕做官的热门人选。子华奉命出使齐国,一向头脑灵活的冉求认为子华将来大有作为,必须跟他搞好关系,就以子华出外无人照料其母为名,向孔子请求为子华的母亲提供些粮食(粟)补贴。孔子当时可能还在鲁国做官(大司寇,相当于宰相),所以有发放补贴的权力。
孔子也不是小气的人,就说:“那就给他一釜粟吧。”釜是当时的计量单位,根据古籍上的注解,一釜相当于六斗四升,做口粮应该也够了。子华也没有什么意见,可冉求觉得有点儿少,就请求再增加一点儿。孔子就说:“那就给一庾吧。”一庾相当于十六斗,这已经是相当高的标准了。
粟,脱壳后就是小米
冉有怎么做的呢?他拿着孔子的命令,违规给子华的母亲办了一个超高标准的补贴:五秉。
五秉是多少呢?相当于八十斛,也就是整整800斗!
这么说也许列位看官没什么感觉,所以咱们要好好地算一算。
粟,就是谷子,脱壳就是小米,现在一般当作粗粮食用。春秋时期的一升粟到底是脱壳后的还是未脱壳的暂且不论,暂且以脱壳后为算,一升粟大概是800克左右(有兴趣的自己可以买点儿小米称一下),十升为一斗,一釜为六斗四升,大概合51.2公斤。
每月50公斤多点儿的粮食补贴,以每月30天计算,每天合3.4斤,到底够不够一位老人吃的呢?
答案显然很明显。以现代人平时吃饭来看,一顿饭吃2两米饭,再吃点儿菜,就足够3个小时左右的工作消耗了。一天下来,如果都折算成主食,2~3斤粮食足以满足一个成年工作者的正常热量消耗。(996另算)
齐鲁是邻国,子华出使齐国,从鲁国都城曲阜(今山东济宁市下辖曲阜市)到齐国都城临淄(今山东淄博市临淄区),现在的公路距离是270多公里,因为是平原地区,所以古代的距离应该相差不多。
百度地图查的,曲阜至临淄的公路距离
子华是出使的大夫,所以是坐车的,因为是出使而非打仗,所以速度不可能很高,大概也就是比一个成年人步行快一些,应该在6~7km/h,每天按走10个小时算,最多70公里,四天就到了。正常外交不会持续多天,递交国书,观看文艺节目,再有一些其他安排,也就是两三天的功夫。所以,子华出使齐国,耗费全部时日算下来,4天+4天+3天=11天,顶多半个月,即使加上某种不可抗力(大风大雨地震泥石流等),算一个月也行,一次日常出使活动即告完成。
那么,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子华的老母亲在家需要消耗多少粮食。
看过电视剧《大宅门》的朋友应该记得这样一个情节,白景琦和郑老屁赶着大车去看新盖的花园子,半路上两个人有这样一段对话:
白景琦:一斤烙饼三口就进去了,您这吃的是哪顿饭?
郑老屁:早饭。
白景琦:那晌午还吃不吃了?
郑老屁:一两也不能少啊!
白景琦:好家伙,你这一天合着得两三斤的粮食!
郑老屁:五斤!
白景琦:别说现在闹灾了,就是不闹饥荒,就你这吃法,这粮食也富裕不了!
白景琦和郑老屁在马车上讨论吃大饼的问题
郑老屁一天要吃五斤粮食,但要知道,他是白府的下人,一个高强度的体力劳动者!而像白景琦这样养尊处优的人,一天能吃二三斤就觉得顶天了。如果是一个女子,一斤就差不多了,更何况是一个没有从事劳动的老年妇女呢。(子华在鲁国做官,他的母亲不会从事重体力劳动)
这样来看,孔子批准的一釜粮食补贴,足够子华母亲平日生活所需。后来增加至一庾,也就是十六斗,合128公斤,256斤!
足足是一釜的四倍!
也就是说,子华的母亲在儿子不在身边的半个月的时间里,得到了孔子所批准的高达256斤粮食的补贴!
孔子还真是大方。
但冉求更大方,他直接在孔子的慷慨上翻了几番,增加到了800斗!
800斗啊,6400公斤,12800斤!
现代社会里的一名单身狗,一天消耗粮食3斤,一个月90斤,一年12个月,才1080斤!
难道子华的这位母亲,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需要吃掉6400公斤小米!
小米狂魔啊!(非广告)
而且孔子也说了,子华出使齐国,坐的是高头大马,穿的是裘皮大衣,分明是个有钱人,家里的生活条件完全是称得上优越的。之前答应给予的一釜粮食补贴,完全是象征性的,表示国家对出差在外的公务员的福利待遇。
而冉有擅自发放的6400公斤的补贴,完全是超额违规行为。
不得不说,冉有敛财确实有一手,怪不得鲁国权臣季氏能看得上他。
不过孔老夫子可就有点儿挂不住了。他老人家强忍着骂人的冲动,耐心地教育冉有:“子华出使齐国,坐的是高头大马拉的马车,穿的是又轻又暖的裘皮大衣,家里是不缺钱的。君子应该做的是,是周济那些急需得到帮助的人,而不是让富人更加富有。”
孔老夫子的谆谆教诲,估计冉有也没有听进去,后来他做了季氏的家臣,为主子敛财更加卖力,以致于孔子终于顾不上涵养出离愤怒了:“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翻译成白话就是:这个家伙不配当我的弟子,你们谁替我把他揍一顿吧!
论语